她上下打量他挺括的衬衫和半敞的领带，唇角扬起抹笑，“难得见你穿得这么人模狗样。”

&esp;&esp;“嗯，陪徐虎他们去了音乐厅，叫你一起你又不去。”

&esp;&esp;方柏溪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，随手扯下了领带。

&esp;&esp;姚乐意往花室里走，没继续搭理方柏溪，嘴里哼着小调。

&esp;&esp;花室里的狼藉，地上残花枝叶乱作一团。

&esp;&esp;“方柏溪。”

&esp;&esp;“嗯？”

&esp;&esp;“哐当”一声摔下喷壶。

&esp;&esp;姚乐意抱着胳膊冲过来向他吼道：“你是来赏花还是来搞破坏的？这花室我弄了一下午！”

&esp;&esp;方柏溪手里捏着的半片蔫月季花瓣，恹恹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明天赔你。”

&esp;&esp;一下午？

&esp;&esp;晚上才约？

&esp;&esp;姚乐意扫过蔫蔫蜷在沙发里的人，脊背弯弯，往日晃悠的腿压在沙发缝里……

&esp;&esp;瞧他垂着睫毛捏着残花道歉的模样，

&esp;&esp;低落，沉闷。像团揉烂丢进泥里的废纸团，褶皱里浸着灰扑扑的颓丧。

&esp;&esp;连那句“必须赔叁倍”都烫得舌尖发紧。

&esp;&esp;忽然想起下午路过他房间，透过虚掩的门缝，瞥见他蜷在满地零件中。

&esp;&esp;衬衫袖子高高挽起，指尖沾着斑驳焊锡。

&esp;&esp;灿烂，耀眼。像只把自己埋进宝藏堆里的小兽，睫毛上落着焊锡丝折射的细碎光斑。

&esp;&esp;她用脚尖踢了踢脚边的模型车，金属车身在地板上滚出轻响。

&esp;&esp;“你那无人机到底修好没？”

&esp;&esp;方柏溪仰头枕着沙发扶手，领带松松垮在脖子上，露出少年人锋利的锁骨线条。

&esp;&esp;“嗯？哦。缺根电容线。”

&esp;&esp;第一次见方柏溪这样。

&esp;&esp;明明下午还靠在门框上笑她“多肉养得像菜叶子”，这会儿却把自己缩成窄窄的一道影子。

&esp;&esp;胸腔里像塞了团泡发的棉花，闷闷的，又软得发酸。

&esp;&esp;她咬着下唇想，原来这人不是永远挂着懒洋洋的笑，不是总能用叁言两语把她堵得哑口无言。原来他也会把自己蜷在角落，对着月亮抽完一整支烟，烟灰簌簌落在白衬衫上，像落了片不会化的雪。

&esp;&esp;他侧头看她，“乐意，我们聊聊？”

&esp;&esp;姚乐意愣住片刻，“都几点了，还聊？”

&esp;&esp;她欲往远处走，手腕却被他攥得生疼。

&esp;&esp;她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孩，平日里那双盛着熠熠星光的眼眸，此刻却蒙着层黯淡的雾，像被雨水打湿的星子，坠在晦涩的云层里。

&esp;&esp;大概是心软的神占了上风……

&esp;&esp;罢了，谁能跟一只耷拉着耳朵的湿漉漉小狗较真呢。

&esp;&esp;面上闪过一丝恍惚之态。

&esp;&esp;“嗯。你想聊什么？”

&esp;&esp;他轻拍沙发边示意她坐下。

&esp;&esp;静谧中，她嗅到他身上雪松香水混着烟味，落地钟滴答声里，他忽然伸手拂去她肩上的烟灰。

&esp;&esp;“小时候我特调皮，我妈说过全家都得追着哄我睡觉。”他瞥向她，目光在她发顶晃了晃，“你小时候……应该一直是乖乖女吧？”

&esp;&esp;沉默漫过沙发缝隙。

&esp;&esp;姚乐意捏着抱枕边角直起身子：“没事我走了。”

&esp;&esp;“等等！”

&esp;&esp;等了半晌没下文，姚乐意失去耐心，“有事直接说。”

&esp;&esp;“我好像……多余了。”

&esp;&esp;方柏溪听见这话从喉咙里滑出来，惊觉自己竟把藏在心里的话……

&esp;&esp;像拆开一罐搁置太久的汽水，

&esp;&esp;“啵”地一声，

&esp;&esp;气泡就漫上了舌尖。

&esp;&esp;“……”

&esp;&esp;姚乐意猛地抽手，却被他攥得更紧。她抽手未果，指尖干脆戳向他胸口。“方柏溪，无人机拆得、吉他弹得、胶卷堆成山，少在这儿演苦情戏码。”